第十四章响尾蛇(6 / 7)
还没有死,他大概不会死了。”床上,贝尼正在折腾。裘弟的心象一只兔子般地跳个不停。贝尼呻吟着呕吐起来。大夫赶紧俯下身去,给他拿了个脸盆,一边扶住他的脑袋。贝尼的脸又黑又肿。他极其痛苦地像没有东西吐,却非得吐的人一样干呕了一阵。他喘息着躺了回去。大夫将手伸到被子下面,抽出一块用法兰绒裹着的砖头,把它递给巴克斯特妈妈。她把裘弟的衣服撂在床脚边,再到厨房里去烧那块砖头。裘弟俏声道;“他很危险吗?”“他确实很危险。看看好像他已经熬过去了,可是一会儿,似乎又不行了。”贝尼睁开肿胀的两眼。瞳孔扩张得很大,以至于两个眼珠几乎整个成了黑色。他移动一下他那臂膀。它已经肿得像阉牛的大腿一般粗了。他嘶哑地喃喃道:“孩子,你要着凉了。”裘弟摸索着穿上衣服。大夫点点头。“这是好现象,他还知道你。这是他第一次讲话哩。”一股柔情涌上裘弟心头,掺杂着一半痛苦,一半甜蜜。他爸爸在这样的极度痛苦中还在关心他。贝尼不会死了。贝尼决不会死。他说:“他在挣扎着讲话哩。大夫先生。”他又像曾听他爸爸说过的那样补充道:“我们巴克斯特都是矮小而坚韧的。”大夫点点头。老大夫向厨房喊道:“现在让我们给他些热牛奶试试。”由于有了希望,巴克斯特妈妈开始连连抽起了鼻子。裘弟上炉灶那儿去帮她的忙。她呜咽着:“不知为什么我们要受这个惩罚,假如他真的死了”他说:“不会的,妈。”可是他自己的脊梁骨也直发凉。他上外面去拿木柴来烧旺炉火。暴风雨正移向西方去。乌云滚滚,像整营的西班牙人列队行进。在东方,露出了一块缀满繁星的明亮夜空。风儿吹来,又清新又凉快。他抱了一抱好烧的木柴进去。他说;“明天是好天。妈。”“要是天亮了他还活着,那才是好天呢。”她的泪珠夺眶而出,滴到灶上,咝咝作声。她提起围裙擦擦她的眼睛。“你把牛奶端进去,”她说。“我要替大夫和我自己弄杯茶。当勃克带他进来时,我还没有吃过东西,正在等你们俩回来呢。”他想起他只吃过很少的一点东西。他想不出什么东西是好吃的。吃东西的念头变成了一个枯燥乏味的念头,对他来说,既不会有滋味也不会有营养。他小心地把这杯热牛奶端稳了送进房去。大夫从他手中接过去,坐近了躺在床上的贝尼。“现在,孩子,扶起你爸爸的头,让我用汤匙来喂他。”贝尼的头在枕头上很沉重。裘弟的手臂托着它,紧张得直发疼。他爸爸的呼吸也是沉重的,就和福列斯特兄弟们喝醉时一样。他的脸已经变了颜色,又绿,又苍白,活象一只青蛙的肚子。起初,他的牙齿在抵拒那插进去的汤匙。大夫说:“张开你的嘴,要不我去叫福列斯特兄弟们来拨开。”肿胀的嘴唇分开了。贝尼咽了下去。杯里的牛奶下去一半。他把头掉开了。大夫说;“好了。如果你吐了它,我还要再去多拿些来。”贝尼出了一身大汗。大夫说:“好极了。中毒出汗是好的。樫鸟的上帝,虽然我们都没有威士忌,我也要让你出汗。”巴克斯特妈妈走进卧室里。她端着两个盘子,上面各摆着一杯茶和一些饼干。大夫拿了他的一盘,把它在膝上放稳了。他喝着它,像是很有味道,又像是很乏味。他说:“这茶不错,但是不如威士忌。”从裘弟听他说话以来,他现在算是最清醒了。“一个好人竟遭蛇咬,”他惋惜地说。“而且全乡都喝光了威士忌。”巴克斯特妈妈麻木地说道:“裘弟。你要吃些东西吗?”“我不饿。”他的胃也像他爸爸一样的想呕吐。在他看来,他似乎也感到那蛇毒正在他自己的血管中发作,侵害着他的心脏,在他的胃里翻搅。大夫说:“谢天谢地,他没有把牛奶吐出来。”贝尼已熟睡了。巴克斯特妈妈摇着椅子,啜着茶,啃着饼干。她说:“洞察万物的上帝连麻雀的死亡都能看到,也许他会来援助巴克斯特一家的。”裘弟走进前屋。勃克和密尔惠尔已在鹿皮地毯上躺下了。裘弟说:“妈和大夫在吃东西。你们饿吗?”勃克说:“你来时,我们刚用过晚餐。你不用来管我们,我们就躺在这儿等候事情的结果。”裘弟蹲了下来。他很喜欢和他们谈谈,谈谈狗、枪和打猎等。所有这一切人们所能谈到的事情都是很有意思的。但勃克已打起鼾来。裘弟踮着脚尖又回到他爸爸的卧房。大夫正靠在椅子上打瞌睡。他妈妈将蜡烛从床边移开,回到她那摇椅里。那椅子摇动一会儿,然后停下来,她也打起瞌睡来了。裘弟觉得只有他孤独地和他爸爸在一起。守夜的责任落在了他的肩上。假如他能保持清醒,努力争取用呼吸来带动那痛苦的入眠者,带着他爸爸呼吸,帮着他爸爸呼吸,他就一定能使他爸爸活下去。他吸了像他爸爸那样深长的一口气。这使他一阵晕眩。他感到头晕、肚子空。他知道他若能吃些东西就会好些,可是他难以下咽。他坐在地板上,将头靠着床。他开始回想这一天的经过,似乎他又从那条路走了回去。现在不比那暴风雨之夜,在他爸爸身边,他觉得非常安全。他深深地感到,许多事情。当他孤身一人时是可怕的,当他和他爸爸在一起时,就不怕了。只有那响尾蛇仍旧使他胆战心惊。他又记起那三角形的头,那闪电般的攻击和那蜷缩起来的一盘。他浑身起了鸡皮疙瘩。他觉得以后再到林子里去,决不能麻痹大
↑返回顶部↑